張志菊在直播。吳蘭/攝
“別看我現在穿成這個樣子，其實我那會兒在城里，可喜歡打扮呢，每天都穿高跟鞋！”1993年出生的安徽女孩張志菊站在自家的羊圈前，就像一個土生土長的“村姑”，一會兒揪過一把樹葉塞進山羊的嘴里，一會兒收拾好地上的柴火，忙得不亦樂乎。她會蓋羊圈，還會下網捉魚……總之，男人能做的事情，她一件都不會落下。
一個年輕女孩，為何離開都市，一頭扎進大山，搞起了種養殖？故事還要從頭說起。
孝心女孩返鄉照顧養父
張志菊并不忌諱自己的身世，她曾是一個棄嬰。兩個月大時，生病的張志菊被遺棄在路邊，養父張成貴將她抱回了家。張成貴孤身一人，從此與養女相依為命。一根扁擔，一頭挑著張志菊，一頭挑著幾件家當，父女倆四處討生活。張志菊8歲那年，為了供她上學，張成貴把家中能賣的都賣了。
像許許多多心懷夢想的農村女孩一樣，初中畢業后張志菊就離開了舒城縣山七鎮龐畈村，前往省城合肥打工。靠著吃苦耐勞的精神，她從洗碗工到服務員，再到大堂經理、營銷經理，月收入最高達四五千元。勤奮好學的張志菊并沒有滿足，為了能一技傍身，她還去廚師培訓學校學會了冷菜制作，后來被杭州的一家餐飲企業挖了過去。在杭州的工作順風順水，張志菊對未來有過很多美好的展望。然而，這一切都被父親突發的病情打斷了。
從舒城到合肥，再到上海，張志菊帶著父親一路求醫，父親的病最后被確診為右腮腺細胞癌，只能回家保守治療。為此，張志菊辭掉了杭州的工作，回鄉照顧父親，“他養了我這么多年，我要照顧他最后一程”。
張志菊精心照料父親，每天為他做好各種有營養的流食，哄小孩一般地給他喂藥。為了省錢，她還學會了打針。然而，她的孝心未能挽回父親的生命。
“父親走了，留下了18萬元的債務，他最后時刻還叮囑我，一定要把賬還上。”張志菊說。2018年，送走了父親，張志菊身上只剩下400元，接下來的日子怎么過？
為還債走上創業路
張志菊的創業第一步是從養豬開始的。她找到家鄉的同學，接手養起了6頭豬。“我平時有寫日記的習慣，之前記錄我陪伴父親的時光，后來我把農村的一些生活習俗，以及手工制作的東西、山上采的東西，拍成圖片，編成文字，在‘美篇’里發出來。”讓她感到意外的是，很多網友在下面評論：“這個怎么賣？”張志菊靈光一現——“這個可以賺錢呀！”更讓她詫異的是，她養的6頭豬，僅兩天時間，就全被網友預訂了。
網絡營銷的初試成功讓張志菊信心大增，她開始“擴大再生產”，很快發展到了50頭豬的規模。請不起幫工，她就自己干，搬磚頭、挖渠道、埋水管、拉電線……把破舊的養豬場翻修一新，“當時電鉆把手上的肉都削掉了，一雙手傷痕累累”。張志菊還自學養豬技術、獸醫技術，有時自己動手給豬治病。2018年8月，張志菊和村里志同道合的4個小伙伴一起成立合作社，流轉了土地，搭建種、養、銷售一條龍服務平臺。隨后，合作社又引進了波爾山羊，現在發展到100多頭。此外，散養的土雞也有1000多只。年銷售額70萬元，帶動周邊780戶農民實現增收。
“我們這里最具優勢的地方就是土地和空氣，村民也有勤勞的雙手。”張志菊說。合作社向村民承諾保證收貨，并且先給定金，確保收購價高于市場價，同時要求村民嚴格控制貨品的質量，不讓買家失望。
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采訪張志菊時，正巧遇到村民魯和義把剛剛從山上采摘的40公斤野生獼猴桃送過來。他感慨道：“多虧志菊，讓這些過去不值錢的東西變成了寶貝，只要勤快，大家都能脫貧過上好日子。”記者還看到，附近很多村民在家門口的空地上曬起了玉米秸稈。“秸稈過去沒啥用，現在可以賣給我們，做羊飼料，我們搞的是循環農業，實現廢物再利用。”張志菊說。
生產搞上去了，銷售自然有底氣。隨著網絡直播的興起，張志菊也在各大平臺開設了直播賬號，其中一個平臺已有近兩萬粉絲。此外，她有4個微信號，兩萬多個好友，她每天都在朋友圈里進行推銷。
“原生態”直播有啥不一樣
值得一提的是，張志菊的直播非常“原生態”，沒有補光燈，也很少使用手機支架，有時候她連妝都不化，臉上還蒙著一層細密的汗珠，就出現在鏡頭里。
比如第二天要發土雞的貨，頭天晚上，她就直播雞圈抓雞的過程。當她對著山羊呼喚“回家了，回家了……”，網友也能隔著屏幕感受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山野情趣。沒有腳本，也沒有策劃，她的直播就這么隨性自然，但是會給網友一種“強烈的真實感”。特別是當她直播壘羊圈、捉魚、抓雞之類男人才做的農活兒時，很多網友為她這種不服輸的精神感動。
也有網友稱她為舒城“李子柒”，但在她看來，“張志菊就是張志菊”，她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，“大自然就是我的直播間”。
結合線上銷售，合作社在縣城和鎮上租了兩間門面，開設實體店，陳列茶葉、蜂蜜、茶油、魚蝦、木耳、干野菜等，為周邊村民代銷土特產。
據她介紹，今年夏天雨水特別多，附近村民辛苦種植的玉米滯銷，她花了3天時間做直播，幫助60多位農戶賣光了玉米，并且每根賣到了1.5元，“所有的玉米都是精挑細選的，我們絕不能辜負網友的厚愛呀！”
張志菊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，她至今感謝父親教會她堅強樂觀善良，父親生病期間，村民給予的無私幫助，她也一直銘記在心。“一路走來，得到很多幫助，現在也到了反哺社會的時候了。”今年由于疫情，有13戶貧困戶家中的雞鴨沒賣掉，張志菊自己做直播的時候，就順帶幫著賣掉了。“我們建了一個公益群，里面都是直播間里的朋友，我們會把當地農戶的需求寫在里面，發動他們去購買。”她說。
“各級政府和愛心單位給了支持和鼓勵，文明辦幫我申請了20萬元‘好人貸’，碧桂園的扶貧項目給了20萬元的扶持資金。”此外，張志菊還獲得了全國優秀共青團員、安徽好人等榮譽稱號。
“作為一個90后，我選擇留在鄉村，也是想證明，在這里同樣可以有所作為，希望更多的年輕人都能回來創業。”說罷，張志菊跨上她的摩托車，風馳電掣地駛向遠方。
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 王磊
（責任編輯：梁艷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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